容太太出去后,脸色不好。
她给容先生打了一通电话,语气讳莫如深,“南漾怀孕了。”
对面听到这话。
也是沉默了一下。
他安抚说道,“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
容太太垂下胳膊,大口的喘息着,怎么能怀孕了呢?
这个孩子来的真的不是时候。
如果……
如果南漾非要留下这个孩子怎么办?
容太太私心肯定不想让南漾留下。
暂时不论其他。
就说,以后做个单亲妈妈,就很难熬。
她不仅因为孩子要被迫将自己的择偶标准一降再降,还会失去自我。
更要命的是。
万一贺家得知这个消息,来抢孩子,怎么办?
容太太脑海中千头万绪。
容先生过来时,把他们的女儿,也就是比南漾仅仅小一岁的妹妹,容家的大小姐容星竹也带来了。
容太太看着女儿,有些愧疚。
容星竹表现的很大方,她轻轻抱住容太太,“她也是妈妈的女儿,我不会和她计较什么的。”
容太太欣慰的摸了摸女儿的脸。
一家三口进去病房。
南漾还处于昏迷中。
容星竹细细的端详着南漾的脸。
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艳。
从小。
就有无数的人夸耀她长的漂亮、好看,但是她一直知道,妈妈比自己好看太多?
她并没有完全遗传到妈妈的美貌。
若是论起,大概只遗传了三分,但是也足够她炫耀挥霍。
而南漾……
她大概遗传了妈妈七分,但是她却比妈妈更好看。
怪不得!
怪不得,能以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的身份,让贺禹州娶进门。
这张脸。
谁看了能心如止水?
容星竹扁扁嘴,“南漾比我长的像妈妈。”
容先生笑着抱着女儿的肩膀,“你更像爸爸,难道不好吗?”
容星竹哼了一声,埋怨说道,“你还说呢,我像您,小单眼皮,蒜头鼻。
幸好妈妈在我小时候就带我微整,还割了双眼皮,没让大家看到我的尴尬期!”
容先生笑的一脸宠溺。
容星竹看完南漾。
悬着的心也死了。
她耸耸肩膀,“我就不留下了,我下午要去同学生日宴,我先走了。”
……
南漾醒来时,夕阳只在西方留下了最后一丝光晕。
斜斜的。
小半圈。
好像是天际的新发箍。
她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容太太,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悬在容太太头顶上。
她想要摸一摸妈妈的头发。
可手指终究没有落下去。
虚虚的。
隔着几厘米的空气,她虚假的抚摸着容太太。
这是她一直想要,在心里盼望了二十多年的妈妈,就在她面前,和她长的很像。
她们之间。
有血缘的牵绊。
南漾勾唇。
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和她有血缘牵绊的人。
容太太身子动了动。
睡眼惺忪的抬起头,对上南漾清澈干净的目光,她欣喜不已,“漾漾,你终于醒了。”
南漾抿了抿唇,有点不知所措的小矜持,“让您担心了。”
容太太破涕为笑。
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头,“傻孩子,和妈妈还客气什么?”
南漾小小的笑。
容太太温柔可亲的说道,“明天办理了出院,先带你去疗养院探望南先生。
后天一大早妈妈接你回容家,见见爷爷奶奶和妹妹,弟弟在国外,他回来再见。”
南漾嗯了一声,“我想起来坐坐。”
容太太赶紧摇了床。
南漾靠着枕头坐起来。
容太太打开果篮,“爸爸过来带的水果,想吃橘子还是山竹?”
南漾冲她笑,“都可以。”
容太太挑选了一个大山竹,一边切开,一边说道,“和妈妈相处,你可以随意点,在妈妈面前就像是在你南爸爸面前一样就好。”
南漾笑着说好。
但是她知道。
还需要时间。
她现在看容太太,开心之余,还是有点陌生。
——
京市
温妍站在病房门外,看着出来报信的陆川,“阿州不愿意见我?”
陆川看着温妍隆起来的小腹。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斟酌着措辞说道,“贺总受伤,需要静养,您还是回去吧。”
温妍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小腹上。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只是想和阿州聊一聊产检的事情。”
陆川言简意赅的说道,“贺总吩咐,有关产检的所有事情,您尽管跟我说。”
温妍:“……”
她浑身踉跄一下。
陆川赶紧扶着她的胳膊。
温妍轻轻推开了陆川。
她转身走到廊道中的塑料椅子上坐下来,“你告诉阿州,他不见我,我就不走,如果肚子里的孩子挺不住,那是它的造化。”
陆川:“……”
他只好进去说。
贺禹州悠远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让她进来吧。”
陆川带着温妍进来病房。
温妍穿着一袭白色的背带裙,手腕上还缠绕着割腕后治疗的纱布。
贺禹州平静又淡漠的看着她,“闹够了吗?”
温妍倔强的盯着他。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她哽咽着说道,“阿州,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吗?”
贺禹州打断她,“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温妍哽咽的声音微顿。
她握紧双拳,“我们之间就不堪到连话都不能说了,是吗?”
贺禹州抬眸,静静的看着她,“我说过,照顾好孩子,孩子生下来,他会有自己应有的名分。
你们温家,也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温妍,你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
温妍掷地有声的问道,“孩子有名分,那我呢?贺禹州,那我呢?”
贺禹州:“我不会再结婚。”
温妍愣住。
她没想到,区区一个南漾,给贺禹州留下来的痕迹,是那么浓墨重彩。
温妍深吸一口气,“那我要你一辈子照顾我。”
贺禹州轻笑,没犹豫,“好。”
他本来也该替那人好好照顾她们母子俩。
温妍:“……”
她固执的,仿佛还是不肯相信他的话,“贺禹州,我要你发誓。”
贺禹州随口道,“我发誓,我会照顾你们一辈子。”
温妍脸色这才稍微好些,假如他真的不再结婚,她就在他身边,做同他最亲近的女人就是了。
反正。
她有肚子里的孩子做把柄。
送走温妍,陆川回来复命,他忍不住多嘴,“其实温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先生您的吧?”
贺禹州看向他。
陆川垂眸,一字一顿的说道,“贺总的行程我都知晓,刚开始,我就知道时间对不上了,贺总,当初最早的时候,您或许应该告诉太太真相的。”
贺禹州苦笑。
其实是因为他信不过南漾。
是的。
最初。
他是信不过南漾的,他怕南漾把消息告知章雅,章雅是会不允许这个孩子出世。
所以。
他欺瞒着所有人。
他起初的确是游刃有余的。
利用南平的病,把南漾把玩在手心里。
她不管跑多远。
拴在脚上的线绳的另一端,永远在他的手里。
可他没想到,他会爱上南漾。
他看不得她继续苦苦挣扎。
看不得她再次抑郁。
看不得她偷偷藏了刀具在枕头下。
捅他就算了。
万一某天,她捅了自己怎么办?
天色暗沉。
病房外面,脚步声此起彼伏。
人来人往。
没有人在这里停留。
举目。
北极星兢兢业业的第一个打卡,黑夜的渊空,星子单调渺小。
贺禹州声音沙哑,“陆川,我有点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