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帆却是笑了。
他嘴角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仿佛春日的暖风,温和的眸子恰到好处的掩藏住自己的心疼,轻声说道,“南老师,有的时候,不要总想别人,多想想自己。”
南漾苦涩的勾了勾唇。
楚千帆又道,“叔叔好起来后,如果你想离婚,我帮你找律师,如果……如果你不想离婚,我帮你去和阿州还有温妍去谈。”
南漾眼睑微微一颤,她不敢抬头。
眼睛里都是眼泪。
她第一次遇到楚千帆这么好的人,如果早一点遇到,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可惜没有如果。
她是贺禹州的妻子,贺禹州一天不想离婚,她就是一天的贺太太。
贺禹州阴晴不定。
她给不了任何人承诺,“楚先生,我……”
楚千帆眼中的光彩逐渐暗淡,他小心翼翼的问,“我只站在朋友的角度,也不可以吗?”
南漾终于落泪。
一滴眼泪砸在虎口上,被虎口盛住,“好。”
门外。
裴端砚皱着眉头缓缓地落下车窗,甚至摘了墨镜,看着里面的两个人,有点意思。
他勾起唇角,兴致盎然。
立刻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贺禹州。
——
傍晚。
南漾接到了带班老师的电话,对方声音颤抖,“南老师,你有没有时间过来,你们班的李卓尔在实验楼的楼顶上要跳楼自杀!”
南漾脑袋仿佛被掼了一拳。
又疼又麻。
她一边往外跑一边说道,“我现在就过去,报警了吗?消防员去了吗?”
代课老师的声音都因为惊吓而变得尖锐,“已经在路上了,我也给李卓尔的父母打了电话,他们都在路上了。”
南漾强迫自己稳住,“你听我说,你先和李卓尔说话,一定不能提她父母,我估计她是知道了父母打官司要离婚的事情,跟她谈一谈清北大学,餐厅,社团,未名湖等等!”
代课老师一一答应下来。
等南漾赶到现场,林胜男正跪在地上哭,“卓尔,妈妈求求你,你要出了事,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看到南漾,林胜男一把握住她的手,“南老师,你看看,你看看她……”
南漾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李卓尔此时此刻就站在楼顶最边缘,只有一道不足一米的双层栏杆护着她,她的一条腿甚至已经迈了出去……
情况危急。
李卓尔心如死灰,“南老师,对不起,我不能成为你的学妹了,我觉得我活着没有意思了,我一点都不想活下去。
我那么努力学习,让爸爸妈妈开心,我以为只要我好好学习,能考上清北大学,就能成为爸爸的骄傲,爸爸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们……”
南漾喉咙哽咽涨疼,她看着面前把家庭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的女孩儿,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李卓尔!你不是很喜欢辩论吗?清北大学有世界顶级的辩论社,我还记得高一开学自我介绍,你说你对天文感兴趣,想要研究星星……”
“卓尔!”
李先生姗姗来迟,衣服皱的厉害,脖子里还有草莓印。
“女儿,快点下来,你不要吓爸爸!爸爸让你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你哪里活得不如意了?
你看看那么多不如你的小孩,人家也活得好好的,也没跳楼,你给我下来!”
李卓尔泪眼模糊的看着父母,“你们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啊!你们让我怎么能接受?
我最引以为傲的家庭彻底破碎了,最亲爱的爸爸妈妈为了争夺我和弟弟的抚养权要对簿公堂,爸爸,我们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在外面找小三啊爸爸……”
李先生叹了口气,“卓尔,大人的事情你不懂,我和你妈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赶快下来。”
李卓尔用力摇头,秋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她大吼,“我不!我拼了命学习,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让你们满意的女儿,而你们、却不能给我一个圆满的家!”
南漾看了看旁边的消防队员,立刻悄无声息的过去。
听到消防队员部署。
他们需要一个需要身体纤瘦的人通过两道栏杆中间的细小缝隙慢慢的爬过去,趁着李卓尔毫无防备,抱着李卓尔扑倒在地,这样是最便捷救人的方法。
可是消防员中最瘦小的一个也很勉强。
南漾上前说道,“我来吧。”
南漾腰上系了安全装备,在消防人员的帮助下,她成功进入双栏杆之间的轨道。
她猫着腰,以最快的不被察觉的速度前进。
就在她即将走到李卓尔身后时,李先生忽然低吼一声,“你要是不觉得对不住我们你就跳下去吧!我费心费力养你这么大,到头来养了个白眼狼?你如此伤我的心,我不要你了!”
李卓尔凄惨一笑,她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奋力一跃——
南漾刚好站起,她什么都顾不得想,用力的抱住李卓尔飞出去的身子,两人的体重差不多,南漾立刻就被李卓尔一起带下去。
两人在空中滑落,一直等腰上的绳子到了尽头,两人悬挂在半空中。
秋风瑟瑟。
两人的身子被吹拂的摇摇欲坠。
南漾咬紧牙关,“抱紧我,李卓尔,死了是能一了百了,可活着才有希望。
你在我眼里是个闪闪发光的女孩子,宇宙那么大,有那么多星系等你探索!”
李卓尔哭成了泪人,“南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消防队把两人拉上去。
林胜男哭着紧紧抱住了吓得小脸苍白的女儿。
南漾的胳膊挫伤,她就近蹲在地上,咬着唇瓣,想缓过那阵疼痛。
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
骨节分明的手心中,躺着一包纸巾。
南漾顺手接过来,“谢谢。”
同时抬眸看他。
逆着秋阳,她看见金光中,面前男人的轮廓,手下骤然收紧,“沈律师?”
沈政年微笑,“南老师还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南漾立即要起身。
没想到腿在半空中悬挂了好久,歇息过后也麻了,她控制不住身体,身子向后仰倒。
千钧一发,沈政年握住她的胳膊,用力拽,南漾重重的撞在他的身上,他整洁的黑色西装上瞬间多了个灰色印痕。
南漾立刻踉跄着从他怀里退出来,“不好意思,我给你干洗费。”
沈政年笑了笑。
他从容不迫的脱下西装外套,搭在了南漾身上。
在南漾拽下来之前,沈政年清朗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衣服被刮坏了。”
南漾下意识垂眸。
看见衬衫上面多出了几个划痕,最长的一道刚好在胸口偏上,绕是这样,也露出了一大片胸衣。
她难堪的低着头,手指拢了拢外套,遮住不堪。
沈政年拿出一张名片,塞进了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洗干净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