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众人正等的不耐烦,忽然看见一个胖道士走了出来,正是提举五仙观使崔汉唐,只见他左手中拖着一个茶盏,右手伸出五指平伸,指尖朝上大拇指掐无名指掐了一个清净决,右手第四指尖沾水后,大指扣指尖将法水弹出。口中念念有词道:“琼轮光辉,全盈不亏。玄景澄彻,神扃启扉,中有高尊,琼冠羽衣,愿降灵气,赴我归期。”同时手化剑诀脚踏七星步接着又念:“一步天光用,二步地光现,三步人光亮,四步神灵,五步五行光北日聚,六步南斗灿烂,七步北斗光圆圆。”众人看得有趣。胖道士忽然大喝一声:“开片!”付盟连忙接好投影机和“钟氏5号移动电源组”,一道光从敞开的门缝里射了出去投在大屏幕上。
要按照崔汉唐原本的方案,他还要大喝:五方打开,收藏阳光,现亮阴光神光。再用手往屏幕上指去,来个施法,然后再打开投影机――充分表现这是自己的法术力量。然而这套“法术”玩了一次他就被召到市政府去了,原来有人给元老院写信,还指责他是“假借普及科学知名,占用管控物资,实则是以此大搞封建迷信”,不但把崔汉唐搞了个灰头土脸,张教主也吃了个瘪――毕竟这个“宣传科学”的新道教的传教宗旨是他定的。
那边宗教办和企划院便要收回投影机,崔汉唐在心里骂了无数MMP之后,不得不专门找刘翔陪笑脸保证说自己再也不把电影技术和法术联系在一起了。这才算保住了投影机。回来之后发了几句牢骚话又被付盟埋怨了一番:临高都有电影院了,归化民中看过电影的人不少,你再搞这个岂不是和元老院唱对台戏?日后广州再搞出个电影院来,你也每次开映都去这么鼓捣一番?
崔汉唐一听言之有理,真要搞出个广州电影院来还不是公然打自己的脸?于是每次开片的时候便把这段给取消了。不过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电影这个大杀器,所以还是要表演一番“道法”之后再开片,以此暗示其中的关系。
围观的人见道士做法已毕,幕布上出现一幅幅人物场景,耳边也传来镜中人物的说话声音――好在这已经不是头一回放映,不再有当时的全体哗然的轰动效果了。不过大家还是好奇,不时有人转到幕布后面看看是谁在表演如此逼真的皮影戏。结果发现:不论幕布前后都是一样的影像。
大惑不解之下都称赞胖道士法术神奇,然而不多时都看得津津有味起来。
今天放映的是一部很冷门的老电影《八仙的传说》。讲的是蓬莱仙阁吕洞宾、铁拐李、何仙姑、汉钟离、韩湘子、蓝采和和张国老七位神仙度化曹国舅的故事。
被贬出宫的曹国舅接连受到七仙点化,却不以为然,直到直谏昏君再遭贬斥,方有所醒悟。对仕途心灰意懒的曹国舅一心求仙,云游途中经历无数考验,在七仙点化之下看透功名粪土、世态炎凉,遂茅塞顿开,羽化成仙,与七仙踏海而去……
片子是八十年代摄制的,按照现代的眼光看,特技连五毛都没有,剧情也不跌宕起伏,服装美工更是简陋。然而这电影对于平日里看出用白话演出的“土戏”都是莫大的娱乐享受的老百姓来说已经是“震撼”性的。
虽然剧中人说得普通话他们听不太懂,但是有付盟制作的字幕,看起来也没什么障碍,反倒是起了推广普通话的作用。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八仙》故事放完:
崔汉唐走到屏幕下方,抬手用袍袖挡在面前,借着袖中暗藏的扩音器说道:“人生在世,千辛万难;俗世繁华,过眼云烟;争名逐利,何处心安;高官厚禄,难以身坚;不如向道,逍遥百年。”
说着剑诀一掐,画面一转变成另一幅场景:青山翠竹掩映之间一座堂皇宫观,石板小径穿梭于丛林之间,青衣道士提桶荷担在竹林间翩然穿行,个个步履矫健满面笑容……山腰古观旁中年道人长须飘飘,满面红光,斟茶弈棋、阅读经卷、挥毫泼墨书下一个大大的“道”字……山巅云雾间老道长鹤发童颜,身轻体健,翻山越岭如平地或参禅论道或练剑打拳……
胖道士又说道:“各位高邻父老,本观自即日起每日清晨讲经后传授健身之道,欢迎各位高邻、有道方家到访共参无上大道,还请各位高邻互相转达……”
一通广告喊罢,崔汉唐转身回观,青云带着几个小道生连忙把屏幕解下抬回观中去了。
“马阳春这个臭烘烘的毛货,也敢和胖爷争信徒!”崔汉唐洋洋得意。马阳春新晋为广州教区主教,又拿到了宗教处的批文,准他在南城外新建教堂一座,传教的兴头正浓。不免和崔道长有所摩擦。
“宗教改革是好事,但是改来改去便宜了这洋教就不妥的很!”崔汉唐换下衣服,躺在竹榻上喝茶,“天主教在本地原没有产业,割韭菜也割不到他们头上,反倒趁机买下了几处房产!说要办什么慈善院!狗屁!慈善院我们自己不会办?还不是为了拉人头入教。”
付盟不以为然:“他要办慈善也没什么问题么,总不能都叫元老院办――他办我们也办就是了。”
崔汉唐一听猛拍大腿:“老付你说得对,我们也办!不是不让我们办小学吗?办个善堂总没错了吧。”
付盟道:“我们想办得话,上下都不会有意见。就是这五仙观里已经没什么地方可用了。得另外找个地方。”
“地方总是有的,我们道教理事会下面就有。”崔汉唐想了想,“就是人不好找。”他收起平日里嬉笑怒骂的不正经脸,托着下巴,“得有责任心和爱心的人才行――不然还不如不办。”
正在凝神思考,忽然有道生进来禀报,说王君元老来了。
“快请他们进来。”崔汉唐有些奇怪,因为这位王君平日里很少到五仙观来――他工作的地方在黄埔那边,距离广州市区有段距离。一般都是遇到修电脑之类的事情才会专门去请他来。
请他进来一谈才知道,原来这王君是来化缘的。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我们想通过红白理事会的名义,由三教出面拉些赞助给这次集体婚礼――最好还能给新娘陪送些嫁妆。”
“这刘翔,就是爱这脱裤子放屁的花样,”崔汉唐哼哼道,“要胖爷说,要这些缙绅大户出钱,那是瞧得起他们!他倒好,把钱推出去,咱们又不能尿金屙银,都这么清高还办屁个事!”
王君一听,大有知己之感。连连点头。
“……你放心,这事包在胖爷身上了。”崔汉唐胸脯拍得震天响,“大概要多少钱,你且说个数。我来安排就是。”
“有个两三百元就行――办酒席的钱。”王君对自己这种“曲线救国”是否合适也没有完全的把握,“钱不用太多,够用就行。”
“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怕刘翔他们瞎比比。”崔汉唐沉吟片刻,其实刘翔他们不要大户赞助的思路他是明白的,“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事给你办成了,还不能让你吃挂落。”
王君和他平日多有交往,这崔汉唐虽然平日里好说大话,但是答应了事情一定会尽量办到。他这一表态,事情就算是定了。当下道:“那我们可就全靠你了。”
“你放心!这点钱都搞不来,我还当什么红白理事会的副主任。”崔汉唐笑道,“你就静侯好消息吧。”
王君满意离去,弄钱这事却得好好思量一番。虽说这些天颇弄了几个香火钱,但是这钱都是他准备在广东大展手脚的本钱,可舍不得拿出来。思来想去,得另外想个名目才行。思来想去,自个直接去奉教的缙绅大户家去化缘是不成的――太丢份,得他们赶着来送钱才行。他想了又想,看来只有打醮了。
打醮的名头他也想好了,既然是为办集体婚礼筹款,那名目就算是“姻缘醮”了。道家打醮,从祈福、庆祝、酬神、超度无所不包,打这个姻缘醮也不为过。至于打醮的主办方,既然王君他们是官面身份不便出面,便要十二家赞助商里随便找一家出面便是。再请其他大户来“随喜”。这帮子缙绅大户都是人精,这点眼色总是瞧得明白的。筹个几百元绰绰有余。
付盟听了他的想法连连叫好,补充道:“这个出面打醮的,我看就叫张记食品公司的小开张毓好了。他家是我们光复广州之后,一手扶持提拔起来的商铺,元老院的色彩最浓,由他家出面,其他大户缙绅还能不明白?”
“小付你说得有理。不过这事不能光让咱们出力不是?和尚和洋和尚也得出点血才行――毕竟他们也是红白理事会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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