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徐晃,生死关头,临危不惧。
其人不仅硬生生往后摔倒,还在这个过程中抓住了那名汉军骑将的胳膊,然后在摔倒的过程中,直接将此人从马上给拉了下来。
在徐晃倒地的一瞬间,他直接双脚顶在了骑将的髋间,顺势就将其背摔了出去。
就这么一摔,那骑将的脖子就因砸在地面上折断了。
这就是为何军中武艺最重角觝的原因,实在是因为此技杀伤力太大了。
险死还生的徐晃,还没舒缓一口气,就又看到一刀斩来,却是又一名汉骑已经抽刀斜斩过来。
这时候徐晃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只能将臂甲一抬挡住这一刀。
泰山军军器坊的精良工艺救了徐晃。
这一刀直接在臂甲上拉出一丝丝火花,但硬是没能破甲。
徐晃再不敢躺在地上,他已经看到对面的汉骑正准备冲来要踏死他。他一个挺身,先将那还愣着的汉骑给拉下马,然后踩着单边马镫就上了他的坐骑。
很显然,相比于泰山军突骑已经装备了双边马镫和马蹄铁,此时的汉骑还是老样子。
虽然没有双边马镫踩的稳当,但这個时候是逃命的时候,哪还在乎这些。
顾不得再看,徐晃听着一处煊沸声大的地方就要奔去。
那里抵抗声音大,就说明还有弟兄在。
却在这个时候,从夜色中突然飙出一声:
“徐校尉莫慌,我王当来助你。”
声音未落,就有一支百人骑从白马义从的侧翼横向撞了过去。
当先的一将正是王当,此刻他手拿一把铁枪,横勇奋杀,利用自己的突然性,短时间内就杀了五六人。
黑暗中白马义从看不出敌人援军有多少,稍却。
而在兵锋漩涡中的飞虎军残军也很快汇合到了军旗之下。徐晃刚刚杀得太痛快,前出自己的军旗太多了,这会也好不容易赶回了自己的军旗下,准备重新整备。
这边徐晃准备再雪耻奋勇一下,但后面督阵的骑帅田俊却一直观察着战场形势。
他发现形势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的战场形势是这样的。
飞龙军已经击破西面之营帐,杀到了中路。飞虎军遭到了敌军精锐的迎头痛击,伤亡怕是不小,而飞豹军不断穿插,也已经到了中路。
但很显然,无论是李虎还是奚慎都没能抓住对面的主帅,而敌人的援军却已经不断赶来。
公孙瓒所布置的营盘,兵力分布大致是西南轻东北重,西南一片总共兵力可能只有一千五百骑,但在东北方向却整整有三千五百。
这也是泰山突骑在西南面冲锋得如此顺利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有了公孙瓒率领白马义从专门抵挡敌军,这就为东北面的骑军留得了时间。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陆续汇聚到了中部,时刻就能支援。
田俊想了想,知道此番行动的突袭性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再打下去就要和这些幽州突骑硬碰硬。
玩硬的,田俊也不怕对面,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硬碰不划算。
于是,田俊令边上的十六名扈兵一同吹响起螺号,命行动结束,各部按计划撤走。
黑夜中,悠扬的螺声传遍了整片营地。
就是连正在公孙瓒大帐里搜刮的奚慎也听到了。
此刻,奚慎的扈兵们已经将大帐翻的乱成一片,但还是没找到敌军主帅所在。
这个时候螺声传来,奚慎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此战就是想抓住对面的主帅,但最后一无所获。不仅如此,他还恶了徐晃那边,虽然对面可能现在还不清楚这些。
就在奚慎脸色阴沉的时候,边上的腹心将李固,也是奚慎当年落草就追随他的恶少年之一,就劝道:
“校尉,刚刚田帅的撤兵法螺已经吹响,咱们已经突出到很靠前的位置了。再不走,咱们可能就要陷在这里了。”
奚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恨恨道:
“将帐内的檄文、表图都带走,其他的都给我一把火烧了。”
扈兵们领命,不一会就将行动结束。
当奚慎这边撤走的时候,汉军整片西南面的营盘到处是火光冲天,这些都是泰山军突骑临走时放的。
李虎那边也是如此,在听闻田帅的退兵令后,忙问了左右一句:
“三子到哪里了,你们谁看到过?”
这些突将们纷纷摇头,表示没有见过。
这下子李虎纠结了,既不敢不顾张绍死活,又不敢不顾弟兄们死活。
也是看到李虎的纠结,一名骑将主动请缨道:
“校尉,你带着弟兄们先走,我带两个人去后面寻一寻。”
说这话的叫王景,是当年林中聚义的一名老弟兄,他对张绍有感情,所以愿意冒着巨大风险去救他。
但李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乾纲独断道:
“法螺已响,就要按令撤退,即便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违抗。再且三子再贵,也是我泰山军的一兵子,生死有命,自求多福。我军中没人能特殊!”
说完,李虎不给众将再说话,下令撤退。
但就在这时候,前面的弟兄们一声惊呼,就见漫漫火光中,一英武小将冲出,手上还执着一滴血的首级。
此人不是张绍又是何人?
其人纵马如龙,一骑就飙到了李虎跟前,未等李虎呵斥,就将手中上首级递给李虎:
“兄,看我杀了谁!”
借着火光,李虎凑近一看,却不认识,不过单看面目和牙齿,就知道是一个贵族士大夫。
但李虎不愿意长张绍的骄纵气,还是骂道:
“兵凶战危,不是你逞勇儿戏的地方。回去后,我定要向王上告你一状,杀一杀你这骄气。”
本还自矜的张绍听了这话,脸都垮了下来,他苦着脸道:
“我这杀的可是敌军重将卢芳。”
这下子李虎大喜,这卢芳是谁,他当然知道。此人可是卢植的亲族,是他在幽州突骑中的核心亲将,地位堪比公孙瓒。
没想到,三子竟然能杀得此人。
有心多问两句原委,但看到对面的汉军骑兵越来越多,李虎到底还是下令撤退了。
因泰山军良好的军纪,法螺响后不一会儿,泰山军就撤得干净了。
而那边汉军也不敢在夜里去追击,素知泰山军用兵之诡,如何敢追?万一后面再有个伏击呢?
这一夜就这样结束了。
但汉军真正的伤痛到清晨才开始感受。
公孙瓒红着双眼,满眼都是血丝,坐在灰烬边听着军吏们陆续整理来的损失。
昨夜的夜袭,公孙瓒所部一共死伤八百人,失踪六百人,战马损失三千匹。这战损已经不能用伤筋动骨来形容了,已经是打断了脊梁骨的程度。
公孙瓒知道这一次自己罪责难咎,这一次大败都要被自己扛着了。
虽然公孙瓒可以说,不是他带着白马突骑冲锋在第一线,这伤亡还要大不少。但就冲他懈怠没修好坚砦就休息这一条,他就躲不了。
公孙瓒命众将打扫着战场,并令人着手修建壕沟坚砦,然后就写了一封请罪表送给了卢植。
而此时,卢植已经带着镇北军团移动到了鲜于亭和新市一带,距离三河亭也就是十里路了。
所以很快,公孙瓒就接到了卢植的军令,让他自己到新市来申罪。
就这样,交代完军中事务后,公孙瓒白衣白马,单骑北上面罪。
至于三河亭这里的三千多骑军,最终还是由盖彤给统带了。
……
那边幽州突骑吃了大亏舔着伤口,这边飞军突骑这边却热闹不已。
一路上,众人欢声笑语,张绍也在那里不断吹嘘着自己如何如何英勇,又是怎样一眼瞧见卢芳的,最后夺下此战最大的斩获。
不能怪他们这般高兴,此战统计下来,除了飞虎军损失最大,伤亡了一百多骑之外,其他各军皆无太大的伤亡。
而战果呢?虽然他们不清楚具体杀伤多少人,但只看那半个大营的大火,就知道敌人损失小不了。
一路上,众将士们的缰绳、辔头、甲衣上的鲜血早已凝固,但还是有无数讨厌的蝇虫围着他们打转,渴望能再舔一舔这难得的收获。
但这些将士们高唱着嘹亮的军歌,使得这些食腐者不敢靠近。
一面大纛下,田俊也满含着笑意。
他也很久没打过这样的大胜了,自突骑系统划分为十营后,他就离开了一线,调入了中枢。
虽然在中枢的日子大大增长了田俊的高层视野,使得他更能深刻明白军事的整体大局,但田俊的血液里还是流淌着武人的血,渴望的还是提兵十万,横行天下的豪情。
这一次,王上为了应对幽州突骑的骑军军团,专门将过去分开行动的营头再一次合兵为集团,而他田俊终于也就有机会一场夙愿。
战前,田俊还曾紧张,担心自己离开前线日久,怕生疏了。但现在看,他田俊还是很行的嘛。
现在,他就要带着突骑回转到五里墩附近,他们要在那里等候王上大军的到来。
……
泰武元年,七月二十四日,天刚破晓。
还在帐内睡觉的一众郎官,如荀攸、阮瑀、路粹、冯防等人,以及捉笔的书记们都被横撞军士们给唤醒。
王上有召。
之后众人简单洗漱一番,就到了中军大帐中面候。
张冲下令:
“全军在寅时三刻出发渡河。”
众郎官们皆知道今日就是大军出发的日子,但没人知道具体的时间。此刻,张冲下令后,以荀攸为首的郎官们就开始开始划分各部的渡河时间。
各部具体的渡河顺序,荀攸他们早已经讨论过。他们将会按照各部军团的资料分配,成立越早的营头,越早渡河。
这既是张冲对他们历史的肯定,也是对他们的信任。
此时的张冲早就不是过去那轻车简行的样子了,作为一个势力之主,他的随行团队就是一个小的朝庭。
所以在张冲确认好渡河时间后,各帐下军吏就开始忙碌起来,有打包案牍文书的,有去备好马匹的,有准备随行行李的。
然后天一亮,在帐前亲兵部的蔡确和郭祖的跟随下,张冲跨上了战马,领着铁枪、铁甲、陷阵、铁林四部兵和横撞军出了真定城。
此时,全军近三万人的庞大军队已经在城外就绪。
自从得知幽州军团南下后,张冲就开始从后方抽调兵力。
先是驻扎在井陉的乐进部千人被调来真定,然后其他各城的一些野战军团也在被抽调。甚至一些比较老的根据地的营兵,如河济地区和濮阳地区的战兵都被抽调北上。
既然知道对面已经全力出手,那张冲自然也要全力以赴。
除了关羽的一万军团在依旧守在那面的泰山地区,其他地区的兵力,张冲几乎都有抽调。
如此,到了七月二十四日,真定城外的大军数量已经膨胀到了三万。
加上此时在北岸还有张旦、董访的一万多人,两千骑。泰山军已经汇聚了将近五万人的庞大军势,已经在军队数量上接近了卢植的幽州军团。
虽然里面真正的精兵只有三万上下,但对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而且依旧还不断有军队向着真定开来,说白了,占据大河上下膏腴之地的张冲,又走的是自下而上的组织结构,论战争潜力根本不是卢植能比的。
而且张冲的威望也不是卢植能比的。
从张冲下令大典兵开始,离着较远的鄄城的士伍们就将箱中簇新的军衣换上,带上他们所属的军团名的袖章和其他战场装束,然后就汇合人流度过大河,沿着广阳道一路行军。
因为在内线行军,在六日内,他们都以日行四十里的速度开往真定。
这些鄄县营士们很多人甚至都能追溯到老泰山时期,是当年分兵后留在河济地区的。这些人已经快有两年没见过张冲了。
所以他们一路兼行,就是为了能让张冲尽快看到他们这群忠诚的勇士们。
而像鄄城军团这样的营士们又有太多了。他们皆如溪流汇海,沿着广阳道北上真定。
总之,五六年间辛苦忙,今日终于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