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死寂,众人凌乱。
满建忠带着荒军主力已经逼近了孤鹰岭,东侧战场又在进攻徐圭,燕军的每一步棋都超出了凉军的预料。
“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第五南山急步走到地图前:
“燕军的第一步是进攻前锋营,故意给我们一种声东击西的感觉,让咱们坚信陈老将军的情报,从而把注意力都放在虎贲左卫。
第二步,小股兵力佯攻虎贲左卫,让我们彻底放松戒备,主力却悄悄偷袭孤鹰岭。
第三步,再派一支兵马强攻徐圭将军,一旦突破虎贲右卫的防线,他们的两路兵马就可以左右夹击孤鹰岭!
百里曦借陈老将军的手骗过了咱们所有人!从一开始,燕军的目标就不是虎贲卫!
百里曦想的是万军从中,取我大军帅帐!”
几人心口一紧,萧川只觉得嘴角一阵苦涩:
“若不是陈老将军想方设法给我们示警,只怕燕军这条计策真能得逞。”
“就算咱们听到了示警,形势依旧十分危急!”
第五南山的语气越发凝重:
“东翼战场的燕军必定是主力精骑,以虎贲右卫的战斗力怕是难以久守。
满建忠所部更是近在咫尺,随时会进攻帅帐!
孤鹰岭一旦爆发战事,只怕会让其余各营的将士们军心不稳啊~
而且中军帅帐只有凤字营一支主力,剩下的都是步卒,兵力怕是还要逊于燕人一头。”
不知不觉中一场危机已经降临到凉军头上,如果真让燕军形成两路夹击之势,那孤鹰岭就很难保住了。
“那还等什么!”
游康沉声道:
“大将军,咱们应该立刻传令各营,全军动员。
以凤字营为主,步卒为辅,坚守孤鹰岭,同时让陷阵营白羽营驰援中军,右骑军、云骧卫护卫两侧。
只要我边骑尽数出动,定能击退燕军!”
的亏凉军今夜都在备战,各营兵马不需要太久时间就能投入战场。
“游将军之策甚是稳妥。”
第五南山突然说道:
“可好不容易等到燕军主力尽数出动,难道咱们的目标就是击退他们,守住孤鹰岭?
咱们不是一直在等一战定胜负的机会?”
“额~”
第五南山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几人愣了一下,顾思年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今夜就分出胜负?”
“对!”
第五南山重重点头: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虽然燕军部署周密,占得先机又来势汹汹,但我九营连珠,环环相扣,各营将士战心鼎盛。
只要筹划得当,能赢!
北荒战事持续了近两年之久,该到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第五南山的眼珠子提溜直转,闪烁着精光,就像是已经有了点破敌思路。
“有把握?”
“有!”
顾思年几乎没有多加思索就沉声道:
“那就决战!一战定胜负!”
“轰!”
众将纷纷起身,面色昂然,要战便战,他们可从未怕过。
顾思年看向地图道:
“满建忠所部离孤鹰岭近在咫尺,绝不能让他们踏进中军一步。
我亲自带凤字营前去阻击,从现在开始,各营兵马皆由第五南山调遣!
他的话就是军令,违令者,杀无赦!”
“诺!”
……
“杀啊!”
“进攻!”
“放箭!”
“嗖嗖嗖!”
“噗嗤噗嗤~”
“啊啊啊~”
虎贲左卫的营前,一批批荒军步卒正在源源不断地冲击着京军的防线。
好在沈洪清提前得到了消息,前沿摆下了数不清的强弓硬弩,密密麻麻的箭雨让荒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营门口已经倒下了不少尸体,鲜血淋漓,时而两军还会爆发近身肉搏,交战激烈。
军营防线还算固若金汤,但沈老将军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开心,反而带着浓浓的忧心。
因为就在刚刚,他们接到了顾思年传来的军情:
大概意思就是进攻虎贲卫军营的只是一支小股部队,满建忠带着真正的主力抄小路偷袭孤鹰岭去了。
顾思年让沈洪清坚守营地,以不变应万变,绝不能让燕军攻破防线。
沈洪清明白,顾思年担心的是军营被破,那些个将门子弟被杀个精光,引起朝堂震动。
年轻的沈岱站在旁边嘟囔道:
“这位顾将军到底在想什么?
荒军偷袭,情况危急不假,但也犯不着亲身犯险吧?
遣一营主将前去拦截不就行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
沈洪清喃喃道:
“战场形势突变,中军遇险,底下军心不稳。
这时候顾思年亲自领兵出战就是给全军将士吃了一颗定心丸。
军心士气在任何时候都非常重要。”
“原来是这样。”
沈岱努了努嘴,好像也认可爷爷的说法。
“将军!急报!”
一名偏将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急声道:
“刚刚巡逻的斥候发现,荒军兵马后方十余里的位置跟着一支骑兵,足有上万之众!
看行进的方位也是朝孤鹰岭去的!”
“上万人?这么多!”
老将军的脸色突然一变,满脸焦急:
“坏了,出事了!
顾将军那边以为只有荒军,所以只派了一支凤字营阻击。
若是上万燕骑赶到,顾将军又身陷重围无法后撤,怕是有生命危险啊!”
“那,那怎么办?”
沈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面色逐渐发白。
“怎么办?那就拦住这支燕骑!”
沈洪清未加思索便说道:
“立刻集结营中的骑兵!老夫亲自带队,把这支燕骑牢牢挡在战场之外!
另外派人把军情通报中军,要快!”
“爷爷!这怎么行!”
沈洪清的决定让沈岱吓了一跳,立马挡在老人身前:
“营中骑兵只剩四千多人,燕军人多势众又骁勇善战,爷爷这么过去不是以卵击石吗?
太危险了,不能去!”
“情况危机,不得不为!
我们不救,那凤字营五千人注定全军覆没,万一顾将军再遭遇燕人毒手,到时候就是一场止不住的溃败!”
沈岱很是倔强,涨红着脸:
“爷爷!要去也是我去,绝不让您身犯险境!”
“让开!”
老人怒目圆睁:
“你当小孩子过家家吗?这里是战场!老夫说的话就是军令!
闪开!”
沈岱依旧没有挪动脚步,十分委屈,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不是一直看不惯顾将军吗,这次为何要全力相救?”
沈岱很清楚自己的爷爷与顾思年多有龃龉,甚至还讽刺过顾思年几句,按理说顾思年遇险应该幸灾乐祸才对。
他不明白。
沈洪清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很是认真地说道:
“我与顾将军交情怎么样那是私事,沙场征战是国事。
爷爷今日再教你一个道理,任何时候都要以国事为先!
身为军人,厉兵秣马、战场杀敌是本分!
皇恩浩荡,家国重担在身,岂可因一己私利而置同袍性命于不顾?”
老人铿锵有力的话语让沈岱耳膜发颤,同时也让他意识到爷爷这次是非去不可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大队骑兵聚集在周围,静候主将军令。
“走吧!”
“你带兵留守军营!”
沈洪清翻身上马,持枪冷喝:
“有我沈洪清在,这些燕贼休想溜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