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袅袅，滋润着干燥的冬季。
秦夜正襟危坐，端起一杯热茶，小抿了一口，目光定在刚刚送来的情报上。
“人还未至，便迫不及待，也不知这里面的水是深是浑，亦或两者皆具。”
大致扫了一遍，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最近桑海城内发生的事，以及一个邀请。
秦夜嘴角微勾，眼神闪烁着一丝兴趣之色，旋即将纸张捏成一团，将之震碎。
倒是有意思了，他人都还没到桑海，张良便邀请他和扶苏，说是接风洗尘。
更巧的是地点竟然在海月小筑！
“王爷莫非是嫌奴家沏的茶水不够多。”
田蜜这个茶艺大师放下了手中的事，有些作死的攀附到秦夜身旁，扒着肩膀，脸颊染着一抹红晕，柔声说道。
秦夜目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正事。”
桑海城风云诡谲，已然化为了一个棋盘，各方势力在此博弈。
毫无疑问，墨家率先入局，盗跖的被抓，以及张良的邀请，足以证明这背后的暗流是从何而来。
更有意思的是这封信，居然是罗网派人送来的。
别误会，是赵高手下那部分罗网。
这不免让他联想到了一件事，发生在海月小筑的刺杀事件。
虽然如今有他压着，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不得不防。
不过他反而有些期待那场还未发生的刺杀了。
赵高真干了的话，他可借此嫁祸给张良，从而瓦解儒家，揪出墨家。
“难道奴家干的就不是正事吗。”
田蜜柔柔弱弱贴在秦夜胸膛上，微微抬首，媚眼如丝的盯着秦夜。
“梅三娘那边你打算怎么解决？”
秦夜部位所动，问道。
似田蜜这种女人，虽然很现实，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城府与头脑确实很精明，懂得如何利用自身优势。
当然，精明只存在勾引男人这方面。
闻言，田蜜那双眸子转动着小心思，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王爷千金之躯，不容有失，不如就让她做王爷身边的女侍如何。”
秦夜微微皱眉，目光压了过去。
这略带反感的一眼，吓得田蜜连忙垂首，道：“当然，一切凭王爷的意思，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沉默了片刻，秦夜缓缓起身，语气平淡的说道：“还是留在你身边吧，她实力不错，正好能够保护你。”
他到没说错，田蜜确实却个保护的
这女人多半已经商量好了，不过就这茶艺大师的性格，以后少不了被教训。
紫女她们或许会顾着他的面子不作为，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另外两位就不会了。
不提能否过焰灵姬那关，若是让焱妃发现了这女人敢搞事......
他还真怕出人命。
田蜜心中一喜，明白秦夜这是变相同意了，旋即眸光微闪，小心思再度活络了起来，开始畅想以后在王府的日子了。
......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吴旷被锁住四肢，内力与修为皆是被封，心如死灰的他，这时候耳朵传来开门的声音。
吴旷眼神空洞的看着走出来的一对男女，挣扎了许久的情绪，此刻却显得空寂至极。
“农家上下需要对帝国绝对忠诚，金先生背叛罗网，理应当杀，别让我失望。”
秦夜微笑着轻抚田蜜的脸颊，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体贴。
然而，这副和善的表情落在田蜜眼里，却仿佛魔鬼一般，头一次见识到秦夜的狠辣手段，顿时心寒了一截，微微垂下臻首，声音却带着一丝轻颤：“诺。”
她知道这是对方给自己的一个小惩戒，因方才的事，用她的手来杀死自己昔日的丈夫。
一但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后果难以预料。
她没有选择。
秦夜漠不关心的掠过吴旷，带着墨鸦和六剑奴离开了，只留下了田蜜二人。
吴旷看着这个昔日自己爱惨了的女人，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动手吧。”
他的声音不夹杂一丝情感，仿佛彻底看透了红尘。
如今的他修为与内力皆被封，手脚动弹不得，田蜜要杀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田蜜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驻足在原地，不发一言。
许久后，田蜜终究是做出了抉择，缓缓朝吴旷走去。
另一边。
秦夜已经准备离开大泽山，起行前往桑海。
一字长龙的车队停留在丛林小路上，秦夜来到一个囚车旁，里面的人也似乎感受到了有人来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比另一辆囚车里的龙且，刘季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
身上鞭痕不少，狰狞的血迹足以表明此前遭受了何等折磨，嘴唇干涸皲裂，脸色苍白虚弱。
“想必你就是夜阳王吧。”
刘季紧紧的捉住身后的一根铁杆，用力撑起身子，让自己坐靠在上面，声音虚弱又平静。
他虽然没见过对方的真面目，可好歹这些年在江湖上溜达过，咸阳也曾去过。
眼前这名气度不凡的男子，不说与画像上一模一样，可也能够一眼识别。
到了如今，他已经明白了，对方就是策划覆灭农家的幕后黑手。
秦夜的脸色微微一垮，沉声道：“说王不说吧，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与人说话要有礼貌吗。”
“礼貌？”刘季闻言讽刺的呵呵笑了起来，道：“蛮横的踏破整个农家，这便是你的礼貌？”
“对与错，向来由胜利者来衡量，与帝国一战，农家败了，自然只能是错，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我也不屑去解释。”
亦如当年离开秦国，罗网有杀死他的能力，那在吕不韦等人的眼中，就不算什么。
因为罗网的份量够大，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所以他就成了牺牲品。
正义与邪恶从来都不是绝对的。
“你赢了，自然说什么都对！”
刘季愤懑的说道，越说越起劲，脸色逐渐涨红：“我们只求安居一隅，从未想过与秦国为敌，而你却摧毁了这一切！”
“不不不，你搞错了，从农家崛起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是帝国的敌人，或许你们从未察觉，但这就是身为棋子的宿命。”
“沦为他人复国妄想的棋子，蒙在鼓里十几年尚不自知，不仅你们可怜，他们更是可笑，为自己的私欲尚且能将黑的变成白的。”
“什么远大的理想，这些狗屁空话挂在嘴边可笑至极。”
“是我给了天下穷苦百姓想要的生活，那我便是正确的，而你们这些反对正确之人，注定只能失败。”
刘季微微皱眉，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头脑顿时有些摸不清。
秦夜轻蔑一笑，微微摇头：“与你对话完毕，刘季。”
说罢，秦夜索性不再废话，转身上了自己的座驾。
身后跟着的墨鸦不解问道：“王爷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秦夜顿了顿，解释道：“留着他还有用，东郡的舆论必须先解决了，以免继续扩散。”
他打算用刘季做个文章。
所谓帝星陨落，那就找个有帝王之气的人，当众杀了就是。
既然有人用舆论攻击，那他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